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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家家雨”好像是一句農諺。清明是每年農曆的第五個節令,過了春分便到了清明。在我的印象中,每到清明這天往往是陰雨天氣,這也正好應了傳統“鬼節”的習俗和氛圍。

小時候其實並不知道清明節是什麼意思,只是從大人那裏知道是“寒食節”。按當地習俗,“寒食”這天一天不升火,記得每到這時,大人總會記著頭一天的晚上便把第二天的飯食准備好,大多是提前熬好半鍋高粱米,頂好的便是再煮上幾個雞蛋,孩子們每人一個,這便是“寒食”這一天的飯食了。即便是這樣,在孩子們來說也還是高興的,一是覺得這天便是過節,二來總能撈得著雞蛋吃,便也覺得滿足。然而對孩子們來說最愜意的事情其實並不在這裏。每到清明臨近,村頭的楊柳便悄悄展開了嫩綠的枝條,爬到樹上折下幾枝拿回家來,插在屋門的門框上,這便是“寒食插柳”的習俗。這時的柳條兒特別細嫩,剪下一截用手一擰,便可擰下一截管狀的枝條的皮來,然後把較細的一端捏扁,用嘴一吹便能發出一種很動聽的音響,於是便做成了一支小小的柳哨兒,大點兒的孩子還會在上面鑽出一排小孔,甚至能吹奏出很悠揚動聽的曲子來,於是村頭街巷便會響起嗚嗚哇哇的柳笛聲來,這便是孩子們最為得意的傑作了。

除了這些,便還有另一個對孩子們來說既不大明白而又好奇的事情,那便是每到這天,大人們往往要准備一些草紙(當地人叫做“火紙”),剪成各種各樣的圖案,就像一種剪紙的工藝一樣,後來明白是剪成的各種“紙錢”,然後拿到村外的墳地或某個路口去,熊熊地燃著了,於是,村頭路邊便到處能看到一堆堆飄忽的火苗和飄起一縷縷淡淡的煙霧來,那燃盡的紙錢化作片片黑色的紙灰隨著縷縷煙霧四處飄蕩,偶爾還會聽到遠處傳來幾陣隱隱約約的哀慟,小孩子不知道這便是大人在“上墳”,只是瞪著眼睛在一旁茫然地觀看,心裏也就不免有些淒然。

孩子們無法知道當時大人們的心境。真正使我對清明節有所感觸的,卻是我畢業後分配到曲阜工作時遇到的一個情景。當時我被分配到曲阜鄉下一個叫息陬的區農技站,到了清明這天,按當地習俗,區機關的人大多都回去了。由於是外地人,清明這天便只剩下我一個人呆在區站裏。天陰沉著,淅淅瀝瀝地飄著蒙蒙細雨,看著野外煙雨蒙蒙的景象,心裏不免覺得有些孤寂。我忽然想到了當時在不遠的鄉下的一個老管區書記,姓王,那時大約和我現在差不多的年齡,一個年近五十歲的鄉下幹部。由於我多少了解他的一些情況,估計他或許沒有回去,說不定此刻正一個人孤伶伶地呆在鄉下的那個農家小院裏。於是隨意地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果然還在。心想此刻不如到他那裏去,說好了便騎車趕了過去。

一進門,果然只他一人在那裏,見我到了,竟然高興得象個孩子似的趕來迎接我,那熱乎勁兒竟象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寒喧之後便開始准備飯菜。在當時的鄉下其實也很簡單,一盤已經准備好的豬耳朵拌窩苣,一盤油炸花生米,現成的有酒,於是一老一少便在屋簷下的小方桌上開始慢慢對飲。院落的大門正對著一片開闊的菜地,遠處是一片小樹林。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厚,雨竟然也越下越緊,四周到處響起一片沙沙的雨聲,院落裏也便越發地顯得沉寂。喝了兩盅,望著遠處迷蒙的雨霧,老王的臉色也漸漸如同這天色一樣地陰鬱起來,凝神片刻,老王點上一支煙,突然悠悠地對我說:“小王,你知道清明是什麼節?”看我一臉的茫然,他也便不再言語,深思片刻,好象突然來了興致,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便低聲吟唱起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我知道這是杜牧的一首詩,只是不大理解其中的含義,只知道寫的是清明時節山路上一個老者遇雨,遇到牧童欲尋酒家何處,牧童指點他不遠處便是杏花村酒家,便覺得很有一種閑情逸致的意境。老王也不顧我的表情,兀自只顧自己一遍遍地反複地唱著: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換來更多人的平安 一種無法言說的痛 那淡淡的枝頭樹影 綿延不斷,水滴連綿 永遠都不會把我遺棄 懷念以前的日子 天穹有雲,人間有夢 昔時芳心可否依然 女人逛街 生命的贊歌軍魂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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